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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当我在烈日下体验这个词语,瞬间就触摸到温度的质感
身处南方石狮城的七月,自然和修身养性的闽东家乡有着不同
五年前的我,独自在一家报社的编辑部室里静静地思考,窗外是隆隆的桩机声
这个浮华的城市几乎就是建立在海岸淤泥之上,沉重的桩锤坚挺地叩问大地深处的岩层,轰隆隆的节奏让我感到一阵窒息
在石城的七月,四处是让人无法躲藏的阳光,和家乡温煦的阳光相比,这里的阳光简直就是那使用现代武器的厉鬼
我想呼吸新鲜空气,热浪不时袭来,带有腥臊气,和这个城市的报纸一样,花边新闻总是扑面而来
报刊投递员每天忠实传递着源自四面八方的消息,报纸后面是编辑记者们四处扫描的眼睛
阳光下尘埃飘散,我在石狮城的大街上行走,穿低胸衣服的女人常常擦肩而过
夜晚的石狮城如挂在树梢晶莹欲滴的樱桃,引诱着无数饥渴的眼
几乎把自己的美丽完全展示的尤物们会自然地演示她们的风骚
我在拥挤的车道上感受她们轻佻之下隐含的艰难
去过娱乐场所,接触过一个女人,淡淡的哀愁写在她年轻的脸上,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压抑
心中突生一种莫名的痛
我没有按照一般娱乐者的正常程序去寻欢,我为这个异乡遭遇不幸的女人哀伤
女人自述在她十四岁时迫于生计,从鄂西老家出来打工,被人强暴怀孕,那年不到二十岁的她,孩子已经上小学
我相信她说的话是真实的
近年在我的农村老家,一个十分纯净的乡村,迫于生计的人们总是带回一些千奇百怪的故事,那故事里有别人,也有他(她)们自己在外面的世界行走的故事
我的视野不可能不触摸这个现实的世界,在石狮这个让无数内地人趋之若骛的南方商业城市里
那年我停薪留职到这家报社应聘,暂别了在家乡那种悠然的体制内生活
我曾经陶醉彼时的行走,我满足于一下午的时间到山上和风景对话,更满足于早晨、中午、下午一天四趟行走于单位和家之间的路上
我是那样容易满足,容易陶醉在自我编织的陶然境界里
自从到达这个喧嚣的城市,我仪慕的风景只有压在内心的最深处
我每天要承接繁重的采访任务,这个需要速度的城市十分渴望我们这帮信息传播者尽快搭起通往“黄金地界”的通道
几乎每个生活在这个城市的公民都习惯了速度对自己的意义
飞速行驶的汽车已经淹没了陈旧的爬行主义思想
在报名参加驾校学习时,我看到上千人同时在一个大礼堂里上课
这在家乡小城无法让人想象
欲望的城市自然打造城市人的欲望
人们渴望行走的姿势更潇洒一点
尽管听课的外乡人很多,但主讲老师依然说的是闽南话
我除了能听懂“谢谢”等几句套话之外,其余的时间我都在倾听一个行走者的声音
他在讲台上来回踱步,姿势和手势像极了某个知名演说家
我知道这个人的一生达到了一种极值,在上千人的大会堂上,他把自己的头发甩来甩去,一直甩到人们发出笑声来
在对民工生活的一次主题采访中,我挨着郊区的工地一一看过去
在这些工地上,我是一个让他们感到有着“敌意”的来访者,我把这“敌意”干脆理解成一个行走者应该有的姿态
照例有十分年轻的女人行走在工地上
她们稚气的脸上写着对这个世界的向往
一个叫阿香的女人,不过十八九岁,而她的孩子却每天在工地上行走
我去她所在的宿舍了解一个建筑工头的灰色消息,我还友善地提醒她们不要和男人们混住,得到的却是她们的白眼和不理睬的神情
在一个需要爱来滋润的工地,女人的出现犹如水池里的鱼一样会让池子灵动起来
我不知道在这样一个十五口人居住的民工宿舍里,女人会是怎样在夜里隐忍着去和自己的男人亲热
那些精壮的没有女人的男人是怎样在寂静里倾听那些让人心急火燎的声音
这些依附于男人的女人们靠一种漂浮的幸福感撑起自己行走的方式
在建筑工程桩机队里,我触及了民工们各自的性格
来自江西、广西、湖南、湖北、河南等地乡村的人多一些
我和他们在一起聊天时,就经常隐约看到他们在农村行走时趔趄的身影
每个民工都有一个故事,每个民工几乎都有令他自己心酸的家庭和在外奔波的一路风尘
我在这个城市的写作因为有了他们的复杂经历才感到神性之光的照耀
在七月的骄阳下,他们的脸庞几乎一个比一个黑,有一个黑得接近非洲黑人的家伙,笑起来,满脸因为那点雪白而生动起来
看着他们我也笑,我想起在浴室,我脖颈上的黑和胳膊上的黑与身上的白成为一种鲜明的对照
工地上,监理们虎视眈眈地打着伞来回巡查,他们的行走属于闲散和高人一等的姿势
民工们对他们的眼光有些敌视
有一个叫阿强的民工,走路的姿势很像一个孩子,他对打桩的工作有一种热爱,黑油挂满了全身,手上始终没有干净过,有一次我无意中看到他吃饭时馒头上沾上油黑,善意地提醒他,他却不领情,阿强说:我要快点打,家里的婆娘还等着我回家收稻子啊!当看到他孩子一样左摇右摆地拿着渣样走进我的视线,兴奋地介绍着钻锤打入岩层的深度时,我就猜想,这个有着强健栗子肉的家伙,之所以有好几个孩子,一定是把自己的妻子当作了可以冲击成孔的大地,孩子的出生在于他就等于看到了最好的岩层的出现
在这样的底层劳作者眼里,他们的行走就是把辛劳赢得的果实当作一种幸福滋味来品尝吧
从报社办公室到我的宿舍要经过一段悠长的路程,我习惯于在这条尘土飞扬的路上慢慢地行走
南来北往的打工者几乎撑破了这个城市,我相信这个城市的富有
在夜生活多样化的石狮城,我经常看到派出所门前拥挤着大批的人群,原来是一些没有及时办理暂住证的人们,在紧张地向警察陈述他们没有办理证件的理由
我试图从中搜寻我的乡亲,他们的声音和我的乡亲如此相似,但我没有找到我的乡亲,我看到他们疲惫、懊恼地在众目睽睽之下走着,然后坐下来,就扭过头去,看那些霓虹灯
城市里的霓虹灯闪着耀眼的光芒,在我的乡村,在我的童年里没有过的那种迷离灯光
而今我要每天观看着它们行走
沿着南国风的方向,我一路走来,走在七月的石狮城里
大路旁有一家标有“搓一把”招牌的店铺,店铺的老板是川西人,眼皮活络,喜欢吹捧客人,把客人吸引过来,他的话语就是一盘菜,你要他一盘卤牛肉,他就肥肥地满上一盘,一筷子下去,露出了满盘子的花生,你刚要生气,他回之一笑:我这不是搓一把吗!生什么气嘛!他欢快地来回穿梭在食客中间,他靠嘴皮支撑自己的生活
靠近“摸一把”酒家的是“水灵灵”发廊,明显有些姿色的女人展示着荔枝优于一般水果的姿色
店里的声音悠扬而杂乱,像这些女人看行人的目光,这些女人们把自己弯成渔杆的形状,专等着好吃的鱼儿上钩
紧挨着电脑店的是一个江西来开电脑维修铺的小伙子,小伙子姓魏,人其实一点不糊涂,一个大男人始终钻进钱眼子里,我在他的店里站一站,恨不得问我要风扇钱
那个势利的老胡呢,出生在教师家庭,因不习惯父辈那种清苦的生活,在大田老家一个水泥厂上班几年后,不满足于那种工作方式,就一个人跑到石狮来打工,简短几天,他开始习惯自己跑业务,通过跑业务认识了自己的妻子,然后和妻子一起建立了属于自己的电脑维修店
因为是无证经营,老胡的维修店时常被工商局查封,老胡每个月总有几天黯然神伤的日子,过后依然阳光灿烂地生活
我和他一起谈论,感觉到他灵巧的双腿始终以一种钟表指针的方式不停地剪贴着生活
而生活恩赐给他的就是摧残后的复苏
他的神情很有些还魂草的执着,透出适应生存的本质
他渴望自己拥有一个没有大盖帽干扰的网吧,每天可以有小额的收入,维持一种正常随意的生活
靠近电脑维修店的是一家职业学院的教工的亲戚开的图书租赁店,店的主人是一个曾经在年轻时当过村主任的女人
女人的谈吐仍然透出一辈子给人家做计划生育思想工作时的干练和通达
我有时被邀请到她那里稍坐
她完成了几个女儿的抚养义务,供给女儿们上了大学,然后来到这个城市,给在大学教书的女儿看孩子
为了给丈夫找工作,专门给丈夫做了假身份证
他对我帮她丈夫联系了一份门卫的工作心存感激
这样一对夫妻就是一对黄金搭档,我在两个人的眼光里读到很多东西
而我什么也不说,当那个明显沧桑我许多的人喊我老哥时,我不知道自己该答应还是保持沉默
这个世界很多人为了生存,不得不保持一种匍匐的行走方式
我知道步履的艰难和仰视的负累,所以我无言以对
青草、西瓜皮、荔枝壳、帆布、歪脖子电线杆、飘散的尘土……步行过程中一一呈现的事物,你不可能忽视它们
当你跑起来,会看到飞驰的各类汽车,汽车里的男人女人,他(她)们已经不习惯于踩着土地行走,如习惯于在空中飞行的人一样,而我却惧怕在空中的那份惊魂感觉
我在石狮的七月,完成着一个步行者的行走过程,我不需要一把遮阳伞,像那些娇贵扭哆的女人一样
长着硬骨头的北边汉子完全可以经得住南方烈日的暴晒
我曾经对一个珠光宝气的石狮人说:你这个柔性的平原人未必经得住北边高山的寒冷
他笑着不信
他不知道一个爬过高山的人的耐力到底有多大
他在海边爬上一个小山头就欢呼雀跃的冲着我笑时,我缄默不语
我知道我的任何表达都无法能让我的内心与外在表现达到完美的统一,我只能以平静的姿态一步一个脚印,在尘嚣上继续着我的人间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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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事假象谓之色,启事无性谓之空
空不异色,色不异空
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佛与众生,又有何异?
都说春雨润如酥,一场春雨潮湿了山川,朗润了情绪,清润了天下
一场春雨让你看到了生机勃勃的春天
是的,最是一年春长处,春天在新颖甜润的雪水里睁开眼睑,把满满的生机明显地倾洒在天下尘世
/> 迷宫:建房惹出的尴尬喜乐事儿 每次来到妻子生活过的村落,就仿佛走进了一个迷宫,找不到东西南北
偌大的小镇上生活着形形色色的人,动物以及庄稼
我丝毫不介意自己方向的迷失,前后左右,构成我对村子全部的认知
岳父家要盖新房子
宅基地旁靠着一条柏油路,前面是一条小道,后面紧挨着一户人家
它是向人购买的,并经过镇上土管部门的审批,证件一应俱全
建新房,这是岳父在年初一的时候当着父母,众弟兄以及晚辈们的面许下的诺言
时节进了三月初,岳父真得要动工了
动工前,本来已经安排好包工头和叔伯们一块聚聚,吃顿家常饭,前后商量一下
但由于包工头临时有事,他要到外地为自己的孩子操办点事情,来不了了,这个计划只好取消
看好的日子不能变动,在农村,盖房子是一辈子的大事,敷衍不得
岳父虽不迷信,但依照村里的规矩,也图个吉利,还是按照看定的日期、时辰动工
聚在一块吃饭是不可能的了,但活还得继续干
岳父左安排右安排,一定请包工头在动工当天十点前赶来
包工头爽快地答应了,并提前安排了两个小工先来清理清理旧宅基地,以便第二天放线
岳父为人谨慎,胆小怕事,没开工前,就上后面邻居家礼节性地告知一声
适逢邻居牙肿,淤血,岳父开诊所,大方地请他到诊所义务替他放了淤血,并拿了药
下午的时候,旧的围墙陆续拆除,并在院内临时搭建了一个简易看守房
收拾妥当后,我们本以为可以放下心,等待第二天一早来放线
但事情偏偏不凑巧
后面的那位邻居从外面游逛了一天后回家来,满脸红光,透着刺鼻的酒气,他见我们把围墙拆除了,非常生气,上前找岳父理论
“你盖屋,也用不着把围墙全拆除了呀,你看看,你连我的砖也给拆了,你怎么也不事先给我说一声?” “不是早晨说好的吗,你怎么又反悔了?”岳父患有糖尿病,一生气就浑身打颤,脸色非常难看
“知道是知道,但你也不能拆我的砖呀?” 岳父忍着满腔怒气,上前递上一只烟,他想息事宁人
“都是好邻居,以后还得搭伙计,屋盖好重新再垒好就是了
” 明眼人一看就知,那人是故意找茬
“我的砖怎么不见了,是不是让你们一块搬走了?” “你的砖不在你是厕所里吗,哪有人动!”嫂子在一旁愤怒地插嘴
他一时无话可说,过了一会,他再三强调,岳父的宅基地不规则,占了他十公分地方,建房时一定要向前移十公分地方才行
岳父买得是老宅子,底下还有老宅的地基,他欺人太甚,岳父发现生气,没有答应下来,事情没谈拢,他吵嚷了几句就离开了
晚上回家,岳父越想越生气,一个人在里屋吸闷烟
我上前劝他,一切按规划证规划的建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岳父还是很谨慎,先把证件找出来,然后让嫂子把叔伯们请来,意思是等明天放线时,人多壮壮胆气,是自己的寸土不让,不是自己的给也不要
这时,我才从他们的谈话中得知,那位邻居原来是个无赖
原来,他靠先辈的积攒倒有些家业,在镇上落下几间门市房,但由于他吃喝嫖赌,把房产卖个精光还了债务,最后只好跟他大妈度日
他大妈不能生养,所以视他如己出,非常疼爱,并让他在家门口开了个理发铺,以维持生活
事情原非像老人想象的那样美好
自从他进了家门后,他就想着办法赶走她,不给衣食,还经常打骂
可怜的老太太本来打算靠他来养老,却没想到却遭到这样的惩罚
老太太只好靠自己养的一群鸡来养活自己,她把鸡下下的蛋拿到集上变卖,再换成钱米,日子过得相当困窘
就这样一个无赖,打骂不得,说理又说不通,着实让岳父伤透脑筋
第二天一大早,一家人围拢来,专等包工头师傅到来放线
包工头师傅如约而来,线是他放的,不偏不移,正当中,为求吉利,将整个宅院划成方形,岳父还特意让出一些,但那位邻居却三番五次上前答话,坚持再让退后十公分,这着实让人气恼
我们不再答礼,继续让师傅按照其设计好的地方划线,那位邻居自讨没趣,一个人又不敢与我们动粗,只好在那里小声地嘟囔…… 那天下午我便返城,回到我工作的地方
但我的心还是一直悬着的,惟恐那位不讲究的邻居再生出什么点子来
我真不明白,在农村建个房子怎么这么难?是岳父错了吗?是那位邻居错了?我眼里看的,耳里听的,这样的例子实在太多了,为什么在乡村大多数人建房子都要或多或少地遇到这样或那样的问题呢?实在让人费解…… 后来,岳父打电话告诉我,那位邻居不再哭闹了
我悬着的心开始放下,终于松了一口气
但更让人难以预料的是那位邻居竟然带上烟酒到我岳父那里赊匠(农村人建房,亲戚邻里送些烟酒钱财,礼尚往来的一种交往),让我大跌眼镜,以为岳父给我开玩笑,一问才知道岳父是认真的,真有这么回事
看来两家已化干戈为玉帛,事情圆满结束,我打心里高兴,但也更加迷惑,就像永远也分不清这村庄的方向一样……
我嗅着溪流香味的诱惑到街道和各种小吃的诱惑
他在人民的人民中,孤独的船像叶子,然后是海浪,并在深渊中湮灭
我的笑容会突然停滞,而且从来没有在眼里,闪现出摩托车的泪水
我拼命地站在上,我不想让这种眼睛流入大海